舜  禹  新  闻

愿每一个「星星的孩子」 都能被世界温柔以待

2022-04-02
 

世界自闭症关注日

2022年4月2日


「你们说,等我走了,孩子怎么办?」


一位自闭症孩子的奶奶熟练地择着菜,问身旁等待着孩子们下课的其他家长。问题抛出,一阵静默,隔了几秒,提问的奶奶又长叹一口气,「我不知道,我真不知道,希望我能活久一点吧。」


这一幕发生在南京明心儿童益智教育培训中心(以下简称明心),一个活在小区里的自闭症康复学校。



缘起

 

▲自闭症孩子的画


「这个孩子是那么的漂亮可爱,让我忍不住去抱她。但当我抱着她时,我才发现了她的与众不同,我根本无法捕捉她的目光。不光是我,她的父母同样不能……」明心的创始人陶菁菁,这样回忆她第一次接触自闭症儿童的情景。

 

1998年,陶菁菁还是一名幼儿园教师,一个叫苗苗(化名)的孩子转到她的班上后,很快表现出了与众不同。譬如苗苗总是一上课就消失不见,每次在操场找到她,她总是握紧小拳头,对着空旷的操场一遍遍地叫「阿姨、阿姨」;老师们在校期间统一穿的鞋子总是会被苗苗扔在一楼的草丛里;每天中午12点小朋友们午休,苗苗就会定时定点去关门拉窗帘,她甚至会像「门童」一样站在门口,有轻微的脚步声走来她就帮忙开门。


「我当时其实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了,后来去家访时,建议她的家长带孩子去医院看一看,是不是生病了。我印象很深,孩子的妈妈是理工大学的双学位,据说还是校花,又漂亮又优秀。」


陶菁菁记得再次见到苗苗的妈妈是在一个长假过后,同时得知了一个坏消息:苗苗在南京脑科医院被诊断为自闭症,是被誉为「中国儿童精神医学之父」的陶国泰教授亲自下的诊断。


陶菁菁看着这位几天时间就瘦到脱形的母亲,心里满是歉疚,「你发现了一个问题,你把问题抛给了对方,你无法解决,她面对的是无尽的、不知道未来是如何的一个情况,她有可能必须接受她的孩子一辈子都是这样。」

 

98年的中国,大多数人对自闭症依然一无所知。暑假到来的时候,对自闭症不甚了解的陶菁菁陪着苗苗母女一起去北京六院看病,「了解多了就会发现更多孩子并不像苗苗这么幸运,更多的孩子是被学校拒之门外的,很多家长在艰难地为自己的孩子铺平求学之路。我突然间觉得,我是不是应该为这个群体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。」在此期间,陶菁菁参加了一个关于自闭症的培训班,并结识了一位做自闭症康复培训的老师。这位老师后来成为了明心的骨干,陶菁菁也由此开始真正地与星星的孩子们结缘。


艰难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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▲明心内部


2002年,陶菁菁创办了自闭症康复学校。「我不是以一个家长的身份去做这件事儿,因为当时的我还没有孩子,所以我把自闭症孩子当作我自己的孩子,我可以感同身受。」


2009年7月7日,南京暴雨倾盆,陶菁菁一早去校外开会。8点左右,她快到会场时,手机突然响起。


「校长,水快到脖子了!」一个老师在电话里喊着。


「脚脖子啊?还好啊。」陶校长甚至有些淡定。


「不是脚脖子,是脖子!我们正在救孩子,你快打电话求救!」


10分钟前,明心的一楼教室里,60多名儿童正在上课。二楼,40多名儿童在家长的陪同下开展活动。虽然事先已经在教室外用沙袋垒坝做了预防措施,雨水依然迅速没过沙袋冲进教室,教室里儿童的身高多数在1米到1米5,从来没见过这阵势的几个孩子吓哭了,老师们怎么拉都不肯动。


「快!抱孩子上楼!」「所有老师到楼下救孩子!」老师们相互喊着。园里40多位老师跑进各个教室,先将孩子们抱上课桌,离开水面,然后每人抱孩子跑上楼,再回头抱下一个。老师们把所有孩子抱上楼后,才又下来从水里抢救电脑等设备。此时,一楼宿舍里的家具,教室里的桌椅,全在水面上漂来漂去,而水已经快淹到成年人的脖子了。


就在这一年的5月,全国助残日的时候,整个学校装修一新,然而7月这场大雨一下,什么都没有留下。

 

这样的困境,明心并不陌生。创立之初,学校位于新街口,之后由于资金困难,经历了数次搬迁,夫子庙,江南明珠,万达,越搬越远,越搬越小。再往后,席卷全球的新冠疫情也给他们带来了影响,明心5个月没有开学,期间每位老师只拿最低的基本工资,但是却一直坚持给孩子和家长们上网课,把每个孩子都安排妥当。2021年的春节是老师们在学校里一起过的,没有一个外地老师离开南京回家过年。

 

▲明心外部实拍


南京玄武樱铁村小区17号,是这所特殊学校五易校址后选择的地方。「反正一切都过来了」。但这个活在小区里的特殊学校,面临的问题依然很多:供孩子们课上画画的A4纸使用量巨大,总是不够;很多孩子还不太会处理个人卫生,每天需要消耗大量的卫生纸和湿纸巾;还有场地问题,现在的房子在内部设计上尽量保证了教学和康复需要,譬如巧用明快的色彩、合理分区,但房屋老旧,经常漏水或是跳闸,一直没有足够的资金进行彻底维修和维护……


常态


铺着软板的教室里,一个孩子不停用头撞击地面或墙面,被奶奶抱起阻止后,又边哭边试图挣扎着恢复之前的动作。就在他的旁边,有个孩子歪着头趴在桌上发呆,任凭周围的吵闹无动于衷;还有一个孩子在教室中间走来走去,不知道在寻找什么……


自闭症患者不单在日常互动和语言沟通上有障碍,同时还兼具特异的固执行为。康复训练是缓解病情的有效途径,但往往一个孩子需要几个大人一起陪同训练,效果还不一定明显,对普通家庭来说是巨大的负担。

 

▲明心校园里的一只小蜗牛


今年是陶菁菁从事自闭症儿童康复教育的第20个年头,她见过绝望的家长在和孩子一起上课时心理崩溃,也在深夜接到过家长打来电话,哭泣着诉说心里的无助。很多家庭在孩子确诊自闭症之后,便将生活重心完全转移到对孩子的治疗上,甚至被迫开始夫妻分居两地的生活,一位挣钱负担日常开销和治疗费用,一位负责和孩子一起进行日复一日的干预治疗。


自闭症患儿有个诗意的名字——「星星的孩子」。诗意的背后,却是残酷的现实,对于大多数自闭症家长来说,自己的孩子如遥远星辰,太过孤独。更残忍的是,那些自闭症中的天才也终是少数。每个自闭症孩子的家人都有无数的伤疤,旧伤未愈、又添新伤是他们常态,甚至是他们的人生。


除了现在承受的压力,自闭症儿童的家长们还忧心孩子的未来,他们的教育,他们的就业,还有他们踏入社会后将承受的异样目光。纵使国家的保障体系不断优化,中国自闭症患者面临的现实难题仍然数不胜数。


「如果哪天我们走了,谁来爱他,谁来照顾他呢?」这是大多数自闭症患者的家人共有的忧虑。他们在自救,也需要社会上更多的人向他们伸出援手。正如自闭症纪录片《遥远星球的孩子》中所说,只有知道孩子有一个能接纳他们的地方时,父母才能安心离去。


答案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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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闭症孩子们的画


南京凤凰国际书城曾举行过一场「自闭症儿童绘画作品展」。展板上的画作色彩斑斓,宛如原生艺术般充满张力与想象力,很难想象它们都出自看上去冷漠孤僻的自闭症儿童之手。因为自闭症儿童对于日常规律的改变非常敏感,所以当日「小画家们」一位都没有到场,而是由陶校长和一位家长代表代为致谢。讲起这次画展,陶校长仍有些惋惜,「我多希望是那些可爱的孩子站在那里,用他们美丽的大眼睛注视着观众和记者,我一直说如果世界上有一种许愿的七色花,我想拥有它,许愿让这些孩子不再孤独,回到妈妈的身边」。


二十年间,有很多孩子通过系统的康复训练渐渐提高了社会交往能力,有的已经进入普通学校与正常孩子一起学习,还有的成功地在社会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,但是还有一些孩子无法完全走入主流社会。


十七世纪诗人John Donne曾说:「没有人是一座孤岛,可以自全。每个人都是大陆的一片,整体的一部分。」


▲明心一隅


这些年明心收获了许多来自社会各界的关心和帮助,无论是那场大雨后,爱心人士捐款捐物助它渡过难关,还是志愿者们定期来帮忙训练减轻资金压力。陶校长说,除了这些爱心善举,作为这个社会普通的一员,还有一种最为简单的方式帮助自闭症群体,那就是保护这些努力融入社会的孩子们,对孩子看似异常的举动,多一些善意的理解和微笑,少一些指责和异样的目光。


今年二月初,一位自闭症患儿的母亲在微博上发布了求助,讲述了她带着女儿求医和求学皆无门的绝望,请求社会各界帮帮她和她9岁的女儿。她的微博引起了巨大反响,最终重庆市政府介入为其安排了救助。一位网友就此事件写道:「对于一个社会的受困者,我们最大的帮扶就是教育,而不是把他们推在教育的大门外。孩子总有一天会长大,每一代人都会渐渐老去,而所有的老弱病残都将在没有受教育的前提下,变成政府最大的负担。而给任何孩子受以教育,社会化的过程,让每一个人都能由衷地热爱我们的社会,为国家建设出力……为弱者发声和实打实地支持,让他们能拥有自己好好活下去,理性看待社会,悲悯看待世人的能力。」


如何度量所谓的社会责任感和人文关怀?这些仿佛来自遥远星球的孩子会给我们答案。


陶校长说,非常感谢社会各界人士对自闭症群体的关心与帮助。如有需要,欢迎通过以下方式联系明心:


QQ交流群:945676850

公益活动以及志愿者:微信 8870736

热线电话:13851870085



本文作者丨刘诗玥